55、第五十五章_脉脉不得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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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5、第五十五章

  她们飞得很快,很高,很远。

  飞机跨过时区,乔衣无心睡眠,看了两小时的kindle,又往下俯瞰。

  三万英尺的高空下,是片白茫茫的云海,似乎要将整个机翼包裹住,再往下飞点,机身就会陷进软绵绵的云层里。

  乔衣不无兴奋地对时默说:“快看棉花糖!”

  时默见怪不怪,揉着小漂亮的脸蛋儿,柔声说:“那喜欢追极光吗。”

  “喜欢……”

  她们一起看过日出,看过云海,而极光是那样美丽飘渺,真的可以追逐到吗。

  时默的颊边浮现一丝笑意,发出了邀请:“明年冬天去看,你喜欢哪里,芬兰、挪威还是冰岛?”

  乔衣是做过极光求婚攻略的人,虽然只是在心里想想,什么时候能正经地浪漫一回,无愧她在时默心里的形象。

  听到这个问题,她掰着手指,心里数了几个地方,抬起头对时默说:“就从国内开始。”

  时默挺好奇:“为什么呢。”

  “漠河夏天就能看到。”乔衣将她了解到的地点透露给时默。

  “好啊,我们一起去。”

  时默笑着将乔衣圈进了怀里,不忍心对她讲,在那里看到极光的概率有多低。

  去漠河看到北极光的人都是天生的幸运儿,多少人年年赶去,年年失望而回。

  但没关系,她相信自己和乔衣足够幸运,能够看到壮丽的景象。

  即便没有,也可以冬天再出国门,去其他地方看。

  时默曾在芬兰看到过一次极光,在她正式转型拍戏后不久。

  刚满18岁的她专注于拍戏,匆匆与凌翃和好友的父母告别,在生日的前天踏上了飞去大洋彼岸的飞机。

  那时还是她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,为了一部精雕细琢的小电影,同导演跑到了最寒冷的北极圈,追逐极光。

  也是在那时,她才知道有这样梦幻瑰丽的自然景观。

  同行的向导兼芬兰语翻译告诉她:“你看到的是‘狐狸的火’,在我们的语言中,它叫做revo。”

  时默在唇间念了两遍,落准了重音,不解地问:“狐火的说法,是因为颜色吗。”

  向导却给了她特别的解释。

  之后时默每每想起,都觉得那个说法异常可爱。

  向导说:“因为狐狸在雪地里嬉戏,尾巴扫过的雪映照于美丽的月光,才能发生人们曾经无法解释的奇迹。”

  狐狸代表着幸运,极光也是。

  见到它,就拥有了一整年的好运气。

  那时的时默在心里许下愿望,她想要个家。

  后来,她的事业蒸蒸日上,有了自己的房子。

  还有很多孩子写信给她,谢谢她的资助,甜甜地喊她“小妈妈”。

  时默以为,这便是家。

  当她遇到了乔衣,她忽地发现,她真的有家了。

  乔衣的瞳色是上天带给她的浅绿,与众不同,曾让她受了苦,她却不曾厌弃它。

  而乔衣,则是命运赐给时默的礼物。

  绚丽的极光也许想告诉时默,什么是恋人,什么又是幸福。

  乔衣告诉她,她们是一家三口。

  时默在心中轻叹。

  她虽然不是个迷信的人,但有朝一日,她会带着小漂亮去芬兰还愿。

  让她的眼眸中也染上与恋人相同的色彩,做一对绿眼睛的雪狐狸,相互追逐,脚印扫雪,带给彼此一生的幸运。

  思及此,时默低头轻笑:“小漂亮,接吻吗。”

  乔衣见她凑得挺近,作势要亲,便用双手手指抵住了时默的嘴,像只抗拒主人亲吻的小猫咪。

  “这不是私人飞机。”乔衣不安地把头埋进了时默的怀里,“先欠着,没人了再还给你。”

  时默和她拉了勾,心想欠着亲吻这种事,却是做不得数的。

  飞机降落巴黎机场,乔衣发现她们的票上时间提前了两天。

  电影节后天才开始。

  她见姐姐气定神闲,丝毫没有订错票的慌张。

  时默却说:“没有弄错,今天另有安排。”

  她们转机去了打折村特鲁瓦附近的主题乐园。

  在游玩之后再买买买,是最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。

  时默还记着老梁和她们三人行的事,却忘了自己才是那个把人叫上的元凶。

  “这里没有灯泡,想玩什么都可以。”

  乔衣受到了十足的惊喜。

  那天在矶市的迪士尼主题公园,她为了照顾两个行动迟缓的姐姐,和她们一起提防许妍的来袭,有很多项目都憋着没去参加。

  可以放松心情好好玩耍。

  她指了远处像大型巧克力酱加工器的圆锥体,表情难掩兴奋,笑得像个八岁的孩子:“我们过去吧!”

  “是什么好东西,这么想去?”

  时默宠溺地微笑,顺着乔衣的手指望过去,定睛细看,那是台高度远超百米的跳楼机。

  时默:……

  她恐高,吊威亚的时候总是会想,断了摔下去可怎么办。

  每天上下家里的楼梯,是她所能感受良好的极限。

  在国内坐摩天轮时,她克制着自己,把全程的注意力放在乔衣身上,尽量不去看窗外的高塔和蓝天。

  而那还是坐在里面。

  乘跳楼机,一圈人坐在巨大的“圆环”上,除了安全带之外,整个人和外界亲密接触。

  外面的空气又要咬她。

  时默陷入了纠结。

  害怕是小,在女朋友面前失去身为年长者的尊严,那问题有点严重。

  乔衣没听到时默的回答,试探地问:“要不我们去坐旋转咖啡杯?”

  乔衣的眼神略略失落,看得时默负罪感瞬间爆棚。

  先前送走许献明和他姐,时默就火速带着小漂亮去医院检查。

  乔衣的腿部确实没有了异常。

  那个骨科医生联网,但由于时间久远,调不出乔衣的病例,只是听乔衣报出那个复杂的病名,说它有自愈的可能性,建议放平心态,稍加保护就好。

  腿好了之后的小漂亮愈发喜爱刺激性的运动,在家里的滑滑梯非但从二楼滑到一楼,又时还倒着爬上去,让时默觉得小婴儿都没这个小孩儿好动。

  在她们确定要同去法国的那天开始,乔衣就再也没走过家里的楼梯,走路带风,跟细声细气的说话方式截然相反。

  时默觉得乔衣这十几年下来,是憋坏了,她要做什么,让她做就是了。

  现在,看她目光渴切,十分想玩跳楼机,时默揉了揉眉心,牵过女朋友的手,对她说:“走吧。”

  舍命陪小乔。

  跳楼机而已,又不是什么头朝下,脚冲着天的云霄飞车。

  时默安慰自己,只是轻微恐高,普通人的那种对高度的害怕。

  没准去玩一下,还能克服恐惧心理。

  在吊桥效应下,小漂亮和她将比往日来得更加情比金坚。

  没错,玩跳楼机实在是一箭双雕的好事。

  顺利地说服了自己,时默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。

  乔衣惊喜。

  她喜欢的项目,姐姐也很有兴趣。

  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开场吗。

  工作日的人不太多,但由于春假,前面都是三三两两的小情侣,轮到她们时也排了不少时间。

  在沉没成本的加持下,二人更加想把这个项目好好体验一遍。

  将手臂绕过钢筋扶手的两边,时默隔着座位,握住了乔衣的手。

  乔衣回握,感到时默的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。

  她们才系上安全带,机器没开,姐姐这是怕高吗。

  上了机器,就像被逼上梁山,下去就难。

  再想和人沟通,放她们下来,身下却传来平稳的抖动。

  在工作人员的指令下,跳楼机开始运作。

  乔衣看着眼前的风景缓慢地变花,从两三米的高度加到十几二十,心里有句“会当凌绝顶,一览众山小”要说。

  身体感受着冷风的侵袭,在加速的过程中,就好像人真的有了翅膀,飞上了天空。

  要是有翅膀该多好。

  就是因为怀着这个愿望,人类发明出了热气球、飞机、火箭、航空飞船,诸如此类能在天空甚至于在外太空遨游的工具。

  还有跳楼机,是天才的设计。

  如果真的到了一百米,怕是诗兴大发,要自己写上几首。

  乔衣侧过头,要和时默分享她想轻唱的旋律,却发现身边人的太阳穴上缓缓地流下一丝冷汗。

  “还好吗。”乔衣担忧地问。

  时默弱弱地说:“跳楼机真的是人类历史上最糟糕的发明。”

  乔衣从来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虚弱成这个样子过,活像个犯了事的人被揍完后扔进冰冷的河水里。

  时默的女神光环在此刻完完全全地消失,可乔衣眼里的可爱滤镜调到了满值。

  这样的姐姐,谁不想要呢。

  乔衣心疼地将手指插进时默的指缝,扣住了,对她说:“要不要闭上眼睛。”

  时默心道,小乔说得对啊。

  眼睛一闭,与她无关。

  她闭了会儿眼,马上又睁开了。

  乔衣问她还难不难受,怎么睁开了眼睛,时默便强打起精神,对着乔衣笑。

  难受是不可能难受的。

  想到她们两个人在同样的高度,看到一样的风景,她却闭上眼,拒绝去看乔衣所能看到的世界。

  多少有些遗憾,以及不甘心。

  这样都不行,怎么一起去追极光。

  时默的倔脾气很多年没有发作,如今和跳楼机较上了劲,看看谁能打倒谁。

  蓬勃的情绪直到机器开始下落的那一刻,溃不成军。

  时默哇哇大叫,双手像要与被攥紧的扶手焊在一起,条件反射地死死闭住眼,再也没睁开。

  乔衣在风声中大声地为时默加油鼓劲:“姐——姐——别怕鸭——”

  下来后,时默觉得自己没脸见人。

  乔衣全程拉着她的手,脉搏平稳,体温正常,没喊一声,还和旁边的人用法语聊着今天的天气。

  而她本人是那群“乘客”中叫声最响亮的,就在刚才还有法国人要与她交换名片,问她的职业是不是女高音。

  这真是对她极高的赞美。

  她的声音洪亮,没有破音,真是可喜可贺。

  乔衣从怀里拿出块手帕,轻轻为时默拭去了额头的冷汗。

  时默不好意思地笑,拿出镜子又定了定妆,看着乔衣第二想去的云霄飞车。

  乔衣却又说:“我们去旋转咖啡。”

  时默笑着摆摆手:“不用照顾我,你看自己想玩什么。”

  她的这一天,本就是属于乔衣的。

  “明天你还要准备,调整状态,后天去电影节。太累了可不行。”乔衣拉起时默的手,就把她带往少女心爆棚的粉红色场地。

  接下来的大半天,她们都在梦幻的海洋中度过。

  惊险刺激的旅行在“儿童区”变成了吃甜品聊天。

  时默咬下能把她甜化的马卡龙,在“少女的酥/胸”上留下形状姣好的红印,对乔衣说:“难得过来,你再看看有什么想玩的,我会在外面等你。”

  乔衣摇摇头:“不是和姐姐在一起,我的兴致不大。”

  她指了指盘子里的四色小点心:“我也要。”

  时默还未将盘子推过去,手里一空,咬了一小口的点心被乔衣顺走。

  她问乔衣:“抢着吃的才香?”

  乔衣将马卡龙送入口中,舌尖舔到时默的口红印,勾了勾它,支起脸颊品味,如同没事评委般点评:“是姐姐吃过的比较香。”

  时默感觉气氛明显不一样。

  在游乐园里,今天是乔衣的主场,她甚至一改往日的羞涩,一本正经地同她年长七岁的恋人调情,堂而皇之地间接接吻。

  虽然时默并不讨厌这样,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。

  她凑过去,在那蘸着糖霜的嘴唇上咬了一口,又坐回原位,餍足地笑着说:“多谢款待。”

  “不客气。”乔衣下意识地回答,反应过来后羞红了脸:“我们是在公共场合。”

  她听说好像在哪个国家,空开接吻是会被罚款,甚至被抓起来的。

  老天保佑别是法兰西。

  而且她也从来没在外面和时默玩过亲亲,在飞机上的时候也拒绝了。

  说好了先欠着,怎么又交了出去。

  “有什么关系,这是亲人之间爱的表达。”时默感到主动权瞬间逆转,先前那些怕高怕到腿软的感觉也被她抛到脑后。

  她问乔衣前些日子是怎么想到要把大家聚集起来防备许妍的,乔衣也一五一十地对她说了。

  乔衣坦白,她那时蹲在法院门口。

  “我怕她袭击你。”乔衣说起这事还心有余悸,“电视里都这么演的,还有法制节目,因爱成恨的男人拿砍刀砍前女友,女的拿水果刀捅前男友,轻则致残,重则四分五裂。”

  时默打了个哆嗦,不得不为自己正名:“可是宝贝,我不是她的前任。”

  何况许妍手劲也没那么大,不然在她的骚扰之下,她也没法顺利逃掉。

  乔衣双手手腕揉着红彤彤的耳朵,对时默说:“都过去啦,不想提。”

  时默莞尔。

  她可以理解为小漂亮吃醋了吗。

  虽然对象是个不必要的人。

  头天行程并不紧促,晚上二人还回电影节会场旁边的宾馆,吃了一餐地方特色的晚餐。

  乔衣喝了点酒,感觉良好,没有喝醉也没有失忆,当晚姐姐的一个眼神,一个勾手,她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
  第二天,她们很晚才醒来,之后三餐都在宾馆里,没有出去。

  乔衣模拟了新闻记者,对时默进行了非正式的采访,为她复习如何回答有可能提到的问题。

  主要是为了复习法语。

  然而乔衣所说的法语并没有时默流利。

  几次卡壳下来,在时默的故意碾压下,乔衣气呼呼地丢了手里的“小抄”,扑到床上,把头闷在被子里。

  时默轻叩着被子,假装敲门,嘴里说:“对不起呀宝贝儿,我真的不知道你不可以。”

  乔衣的声音从棉被里传来,破罐子破摔地回答:“反正我就是照着纸上念也没你现场的反应来得快。”

  她觉得她帮不上姐姐的忙,心里闷闷的,还有些委屈。

  她跟来做什么的呢。

  时默连同被子一起抱住,双腿也挨上去。

  她将小漂亮整个夹住,哄着她:“我系统学习过的呀,你只是自学就能到这个水平,很了不起。”

  “……真的吗。”

  “真的鸭!”

  时默所言非虚,乔衣只是本身不擅长说话这件事,无关语言。

  找她对稿子,练习口语倒是其次,只是和女朋友说说话,放松心情。

  乔衣还是没有出来,闷在时默身体底下的被子里。

  时默好话说尽,心里忏悔调戏女朋友让对方生气的愚蠢行为,最终拿出了杀手锏。

  她的声音优雅平稳,认真严肃地凑过去,嘴唇贴着被子说:“我会说八国外语。”

  乔衣唰地掀起一角,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:“真的吗?!”

  “都会说其中的几句。”时默大言不惭地说,“我会用中欧八国小语种说我爱你,还能说别的。”

  “别的是什么?”

  时默捧住乔衣的脸,对她笑:“其中有一门,你昨天晚上不是已经听过了么。”

  乔衣羞恼地看着她,耳畔回荡起这家隔音不好的墙壁昨晚透过来的声音。

  那还是半夜十一点的时候,隔壁的小情侣开始语调九曲十八弯地吟哦。

  乔衣头回被迫听到这样的声音,又是法语版的,当时就捂住了耳朵。

  谁知姐姐笑得挺愉悦,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去,最后小手指勾着小内内,挨近她,挑逗她。

  乔衣猝不及防地沦陷了,听时默模仿起隔壁的用词。

  隔壁说“quoi”,时默说“oui”。

  隔壁说“non”,时默欲拒还迎。

  隔壁尖声叫时,时默总算记起了她的母语,攒动着指尖,和乔衣说:“宝贝,等等我,我们一起……”

  乔衣最后累得连一根睫毛都不愿意动,直接睡着了,连什么时候被抱进浴室冲了澡擦干了身子都不知道。

  乔衣想起来,脸上还在烧。

  “坏女人!”

  “宝贝你这样说,让我的心好痛。”时默在乔衣的嘴唇上响亮地一吻,跳下床,问她:“我去打个包,晚上想吃什么?”

  话题转移得很成功,乔衣的眼神在时默的嘴唇上流连,半晌说道:“马卡龙。”

  “确定吗?晚上吃这个,会变得胖胖哦。”

  乔衣又把头埋了进去,像只小鸵鸟:“我们运动得这么频繁,才不会发胖。”

  时默听到“我们”两个字,心头大好。

  但明天的出席,乔衣没受到邀请,不能带她同去。

  让乔衣在外面干等一天也不好,时默索性想了个折中的办法。

  乔衣的时差调得不太成功,在宾馆里醒来,发现天都快黑了,一时不知道何年何月,今夕何夕。

  她看手机上显示的是她们来法国第三天的下午,早上五点的闹钟已经变成了十七点。

  她再三确认过,没有闹错时间。

  不用说,是姐姐做的。

  趁她熟睡,把她的手机闹铃往后拨了12个小时。乔衣赶紧打开微博,一搜圣米歇尔国际电影节,时默光彩照人的现场照果然高挂热搜榜首,评论炸锅,十几万的转发,几十万的评论,还有五百万点赞。

  法国本土电影《本杰明》、德国电影《亲爱的陌生人女士》、中国电影《呼吸》获得了本届优秀影片奖。

  而评委在颁布法国影帝及影后名单前,先颁发了特别成就奖,授予时默外文影片最佳女主演。

  时默与几名法国评委,以及晚她一天到达本地的诸向群、苏盛求、单一枫、梁芝雪等人合影。

  在采访中,她表示:“获此殊荣,十分感谢我的导演和同事们,感谢我老板的大力支持,还有我的爱人,她可爱的睡颜每每让我精神百倍。”

  记者们发出善意的大笑声,又问起时默之后的打算,回国后会开拍哪些影片。

  乔衣看得心里又甜又酸。

  关上视频,她想,姐姐果然是个坏女人!

  本来想偷偷跟去她那里,哪怕在门口站着,远远眺望也行。

  谁知道一觉睡醒,那边都要结束了。

  刷微博和看现场是不一样的,她现在像个普通的老婆粉,可她本来就是她的老婆嘛。

  乔衣撅起了嘴。

  她下意识地点开备忘录,查看今日行程,发现时默在上面写了句,你的衣服口袋里有我送你的礼物。

  再打开微博和其他几个软件,好像怕乔衣看不到似的,都提醒她衣服口袋里有东西。

  乔衣的手伸进去探了探,抽出一张票。

  纯黑的底色,四角做了光晕的渲染,上面印有英法双语的字样,摸上去有些像名片的硬度,正中间写着的是晚七点半开始,期待您的光临。

  并不是机票,而是张演奏会的门票。

  再看一旁的半人像和演奏者签名,乔衣下意识地卡住了自己的脖子。

  好像不这样做,她就会发出一百分贝的惊呼声。

  RaimundBan,这位业界传奇,德国盲人钢琴家,在世界巡回进行钢琴演奏,今晚正是在法国站,时默给了他的票!

  她怎么知道。

  乔衣转念想起翟纯问她喜欢听谁的钢琴曲时,自己回答的几位钢琴大师的姓名。

  那时,姐姐也听到了,还暗暗地记了下来,就为给她这个惊喜。

  即便时默还在电影节,不能共同过来,乔衣却觉得,她的姐姐是世界第一甜的姐姐。

  她由衷地感谢她,也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。

  从小,乔衣就就做着能够现场听赖蒙德弹奏的梦想,生怕自己在有生之年,对方就隐退不再弹奏。

  如今赖蒙德·巴赫曼大师成了白发苍苍的老爷子,却依然活跃在世界各地,并不担心上帝关掉他的光明之窗,将他的双耳和双手运用到了极致。

  老爷子所到之处,座无虚席,观众们翘首以盼,就希望他下一站前来自己的国家。

  乔衣赶往圣米歇尔蔷薇音乐厅,反反复复地想,这究竟是不是个美梦。

  她的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得离她所渴望的一切都那样近。

  再也不会遥不可及。

  如果姐姐在就好了,能一起看就好了。

  乔衣没有奢望太多,她亲吻手上剪完后的票根,留下正红色的唇印。

  乔衣在大厅门口,正要入内,被韩国大叔搭讪,说有余票,邀请她同座。

  乔衣并不十分懂韩语,但对方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很不自在。

  就好像她不是人,是件可能有那么点贵的商品。

  她往后退开一步,考虑要不要踩着细高跟逃跑,却被人扶住了肩膀,下意识地要往身后来个肘击。

  鼻尖却闻到了好闻的味道。

  透过郁金香味的香水,有原原本本的乳香,身体发热时还会变得更浓烈。

  是姐姐。

  她回过头,果然。

  身着深红色晚礼服的时默前来,将乔衣挽住。

  乔衣的手肘动作停了下来,让本来打开手掌想要接住这一击的时默愣了愣。

  见乔衣不知怎么刹了车,时默调整了面上的表情,在乔衣带点不规则弧度的耳廓上落下轻柔的吻,还坏心眼地吹了口气:“宝贝,我来晚了。”

  随即,用流利的法语,对韩国男人礼貌却又不失疏离地说:“对不起,她有伴了。”

  男人灰溜溜地走后,乔衣看了看手中的票根,发出了疑问:“电影节的晚会呢,提前结束了吗。”

  时默扬起手中另一张连号的票,微微一笑。

  她买了两张票,看白天时所有的访谈和活动都已结束,早已急不可耐。

  晚上的酒会社交,其他人互相联络感情,而她直接开溜,来找她的宝贝。

  乔衣被时默挽着,低声询问:“这样会不会不好,人脉资源……”

  时默将乔衣鬓边被吹气拂乱的碎发别到她耳后,笑着说:“人脉哪有陪你重要。别站着说话了,来吧。”

  两个人跨进大门,走在音乐厅的人行红毯上。

  乔衣总觉得自己走在了通往婚礼的路上。

  七点半整,一秒未多,一秒未少,赖蒙德向法国观众们致辞问好。

  他头发花白,穿着燕尾服的身体却十分笔挺,眉眼之间透出几分年轻时的英俊,是个帅气的老爷子。

  乔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,就连把时默的手抓疼了也不知道。

  时默无奈地笑,左手将长发撩到肩膀前,挺直后背,听不及老爷子帅气的主持人报幕。

  随后,赖蒙德弹奏起第一首曲目,《春天》。

  之后,他不知疲倦地弹奏着自己写出的曲目,以及向经典致敬的古典乐与狂想曲,就连中间的休息时段,也被砍了半。

  乔衣听得眼眶发红,心中隐隐有疑问,赖蒙德大师的演奏会虽然情绪饱满,曲目丰富,可他在本该休息的时间演奏,却是头一回。

  难道是今晚有特别的曲目吗。

  全场听完已经零点,这位杰出的盲人音乐家为感谢观众们的盛情,加奏了一首法国人耳熟能详的《小玫瑰》,并说这首歌曲还要感谢一位作曲人。

  到了副歌的部分,赖蒙德慢慢地开始了变奏。

  本在打瞌睡的时默揉着眼睛,全身过电似的颤了颤,打起了精神。

  她的右手已经被乔衣抓麻了,今晚要它无用。

  时默想问乔衣,有没有听出来,赖蒙德弹的是什么歌。

  乔衣怎么可能听不出来。

  是她的《爱我》。

  这首歌是她与时默相遇后第一首,也是她事业的开始,唯一的遗憾就是签在了遄声旗下,即便于霈同意,也不能收录进她的个人专辑里。

  没想到竟然出现在了老爷子的编曲之中。

  在这动人的钢琴声中,她不忍再说一个字,只要安安静静地听。

  左手又将姐姐的右手握紧了些。

  时默痛并快乐着,毫不介意。

  曲毕,观众们好评如潮。

  赖蒙德接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,邀请副歌部分的原作者,来自中国的Joy女士上台。

  法语虽软,在赖蒙德老爷子这位老牌德国人的口中却显出几分铿锵有力。

  乔衣听懂了个大概,但听到自己的英文名时还是愣了一下。

  她本以为赖蒙德大师是从互联网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听到过她的歌,谁知道对方知道她在场。

  灯光已经照过来,还没打到她这位“幸运观众”的身上。

  时默笑着问:“想上去吗?”

  乔衣整个人都麻了。

  一半是因为姐姐的笑容实在勾人到犯规,还是一半是紧张的。

  “想去,可我……害怕。”

  上千人的音乐厅,放眼望去,没有一个座位是空的。

  她真的可以吗,她不会腿软到跪在舞台上吧。

  可是她真的很想与喜欢的大师同台,对方邀请她,如果她把自己缩进壳里,又怎么对得起这份喜欢。

  怎么面对特地为她安排这个巨大惊喜的姐姐。

  时默见乔衣的小脸儿上表情变得如同川剧变脸,忍俊不禁地凑过去,和她咬耳朵。

  乔衣犹豫不过数秒。

  在灯光来回晃动,照到她身上之前,就听时默对她说:“你上去,今晚我把主导权交给你。”

  乔衣的脸一下子爆红。

  是她认为的那个意思吗?

  总是让姐姐摸摸她,每次她想“回礼”的时候不是手软了,就是身体已经被掏空,字面意思上的那种。

  她总怀疑姐姐是不是故意的。

  而时默说出这句话,明摆着之前那些是有意为之,使着坏不让她主动。

  乔衣的心跳得很快,什么两千个观众,什么上台结巴,统统不管了。

  姐姐,我们今晚床上见招。

  乔衣,你给我冲鸭!!!

  乔衣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台了,踏过红地毯的样子沉稳不失活泼,自信不显张扬,十分给祖国人民争气。

  现场调音师为她戴上耳麦,赖蒙德又请乔衣说一说,她是如何写出这首让广大观众都赞叹的歌曲。

  乔衣简单地说创作的念头:“Mabien-aimée,ellem‘aapprisbeaucoupdechoses.(我的爱人……她教了我许许多多。)”

  她说到谱写时的改动,对方给她取的标题,曾经给她的鼓励,还有她从始至终的温柔。

  这一切听在时默耳中,等同于告白。

  时默用她已经麻了的右手捂住了胸口,感受着心脏强有力的跳动。

  居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被乔衣说了喜欢。

  是她鼓励乔衣上去的,怎么现在不好意思的人反倒成了自己。

  旁边的观众悄悄地问时默,这个女孩儿说的女朋友是不是时默。

  时默矜持地回答:“Oui.(是的)”

  心里已经乱七八糟的了。

  想弄乱乔衣,也想被她弄乱。

  台上的乔衣声音有些打颤,法语也说得不那么标准,有些让人会心一笑的小错误,脸上却始终带着笑,语气非常甜蜜。

  年迈的钢琴家问她,愿不愿意与他一起弹奏。

  乔衣说了很乐意。

  时默下台观看这二人的合作。

  虽然是第一次,也是唯一的一次,但他们一老一少配合得默契。

  二人四手联弹全一首的《爱我》,乔衣唱中文部分,赖蒙德唱法语部分。

  现场不乏来自别国的观众,用带异国口音的英语夸奖乔衣:“Beautifulvoice!”

  时默心道,可不是吗,小漂亮可不止脸蛋漂亮,她的整个人都是宝藏。

  乔衣回去的时候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。

  在上千人的大厅中说法语并弹奏献唱后,精疲力竭的她在后半夜迅速睡着了。

  就连时默曾许诺过的,“今晚我不动,让你动”也被乔衣抛在了一边,再有下次,也不知是何年何月。

  乔衣醒来已经正午十二点,被关了她的闹钟,害她错过了回去的早班飞机。

  她当时就想闷头大叫,臭姐姐!

  乔衣小声的嘀咕被时默听到了,时默坐在她床头笑,抽走了乔衣的手机:“补觉吧,最近这么累,晚点回去也来得及。”

  乔衣想起昨天晚上的事,当时不觉得有什么,现在回头再想,羞耻到爆炸了!

  “你现在了解了吗?”时默刮了一下乔衣的鼻头。

  乔衣乖巧点头。

  不知道姐姐是如何做到的,但她做到这个份上,她再懵懵懂懂,就真的是小傻蛋儿了。

  并非只是喜欢,那是愿与她相携一生的执着。

  四舍五入,对方这是想抓着她去结婚登记了。

  乔衣过去总是脑补些奇奇怪怪的,但她相信这一回,她的预感没有错。

  所谓女人的第六感,成年后的她是堂堂正正的女人,自然也有。

  “姐姐,你真好。”乔衣带着一丝困倦,把下巴靠在时默的肩窝里,细细地数她们相遇以来的种种过往。

  开心的时候,委屈的时候,嫉妒的时候,生气的时候,难过的时候。

  但还是开心占了主旋律。

  乔衣抬头,看着时默的眼睛,又说了一遍:“我要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。”

  “示爱被你抢先了。”

  乔衣瞪大了小猫似的眼儿:“什么示爱鸭,我说的都是心里话!”

  时默的表情瞬间变得落寞:“原来那不是示爱啊,倒是我一厢情愿了。”

  乔衣连忙安慰:“是示爱是示爱,姐姐我真的喜欢你!”

  她说完,发现时默笑得餍足,像只偷了鸡的狐狸。

  “???!坏人!”乔衣的脸又憋红了,要把头塞进被子里。

  时默却把被子整个掀开,让这只漂亮的小鸵鸟无处可躲。

  “把眼睛闭上。”

  乔衣把“你要给我钻戒吗”这句话咽进胃部的最底下,她知道她说这句话绝对是煞风景。

  “可以睁开眼了。”时默先将戒指给乔衣戴上,等她的眼眸映满她的倒影,才说,“乔衣,嫁给我。”

  乔衣再睁开眼,无名指上套了个钻戒。

  小小的16份音符镶嵌着密密的碎钻,即便室内光线昏暗,它也在台灯下折射出柔和的光亮。

  款式也和时默脖子上挂的一样。

  乔衣难以置信地摸了摸它,抬头问时默:“我在做梦吗。”

  “那你拧我一下。”

  “不要。”乔衣摇摇头。就算在梦里,也不想姐姐疼呀。

  “本来想昨晚音乐会结束后向你求婚,但你太累了。”时默把头发撩到耳后,不好意思地说,“这个可能有些小,以后换成更大的。”

  她撩头发时,把自己的下巴抓了一下,还带起了道红印。

  乔衣见时默没有平时那些自信从容,反而流露出一丝忐忑和笨拙,觉得姐姐求婚的样子是那么可爱。

  可她不喜欢什么鸽子蛋,这个正合适,没有比它更好看的戒指。

  乔衣的手收成了拳头,藏进怀里说:“不换。”

  时默哄她:“好,那就不换,每年给你加一个。”

  乔衣没听说过戒指还能一年买一个,但时默希望这么做,她也如法炮制:“我也会给姐姐加的。”

  时默走到窗前,拉开窗帘,让正午的阳光晒进来。

  她拉远了二人的距离,却是回头对乔衣笑:“还叫姐姐吗?”

  乔衣想了又想,声音再度小了下去:“脉脉……”

  时默走回乔衣身边,本来还想要亲密点的叫法。

  却见乔衣的脸红得不像话,眼睛也闭了起来,下巴扬起,人在打颤。

  什么情况,这只害羞的小白兔居然壮起她的小胆子向她索吻了!

  时默的内心敲锣打鼓地喝彩,锣鼓唢呐声响彻云霄冲出大气层响彻银河系。

  刚想亲下去,乔衣捂住了她的嘴。

  时默:?

  乔衣垂下眼,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:“刷,刷牙……”

  她忘了她才醒呢,不能和姐姐交换细菌,这样太不好了。

  “没关系,我刷了。”时默笑着说,“你介意的话,我就嘴上亲亲,不进去。”

  一把拉过小白兔,嘴唇贴着嘴唇,亲住后轻轻地来回磨蹭。

  时默把自己撩得火起,觉得刚才说的话有些愚蠢。

  她在跟自己开玩笑吗,不管是哪里,怎么可能不进去?

  “脉……”乔衣溃不成句,感觉身体又麻了。

  要命,是幸福的酥麻。

  她向时默表达了她使不上劲:“我的手软啦,给我五分钟时间。”

  时默的手伸到乔衣背后,解开了她刚搭好的扣子,嘴上还说:“亲亲就好了。”

  乔衣也用软绵绵的手摸索着,边说道:“我也……帮姐姐……”

  时默挑起眉毛,心道,这只小傻兔,脑子终于转过弯,想着要对她做点什么。

  看来她昨晚的暗示不是白说的。

  可她还是不舍乔衣累着,拉住乔衣的手,问她:“你真的要帮姐姐。”

  “真的真的。”乔衣目光恳切,还有点迫不及待,像时默是什么传世珍宝,“我想摸摸你。哪里都想。”

  她咬着唇,呼吸急促地摸上时默身前圆润的岛屿。

  时默闭上眼,睫毛微微颤抖,就像等待着恋人吻醒她,救她于沉睡之中的公主。

  乔衣便吻了她美好的酮体,轻轻地,如同鸟羽落在樱桃上。

  然后,便原地宕机,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。

  或者说,是不敢做了……

  时默睁开双眼,漆黑的眸子带着对乔衣的索求,还有些妥协的柔软。

  她的爱人会有完完全全成熟的一天,但看起来不是今天。

  她翻身,笑着把头顶冒烟的小漂亮揉在底下,要对方说点对新婚的美好向往。

  乔衣想了又想,想在说话时用手把脸遮起来,可是手已经被扣住了。

  她只好红着脸,对时默说:“从现在开始,我是你的妻子,你也是我的。”

  时默欣赏着眼前美景,也回馈给乔衣,她在唇间咀嚼良久的句子:“我是你的铜雀,你是我的大小乔~”

  乔衣羞恼地问:“你怎么还记着这个梗鸭!”

  错过这一班飞机的她们谁也不在意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去。

  只是慢慢地吻在一起,在对方的手心中,跳动着心口的旋律。

  她们忠于彼此,属于彼此。

  有生活,有事业,有诗和远方,还有爱。

  乔衣想,她再也不会觉得世界浩大,只任她孤身去闯。

  她已有了一生的牵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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